Friday, March 28, 2008

平凡

灿烂的城市灯火,繁忙的都市人,总会参插着一些平凡的、不被关注的脚步。当他们偶尔被发现的时候,却是因为步伐太慢,而被别人认为是在耽误他人的时间。他也有一些朋友,但他总是默默的躲在角落,朋友甚至会忘了他的存在。有时候,他也怀疑自己的朋友是否还记得他,是否把他视为朋友。他也想和朋友聊一些有争论性的话题,他也想将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,但他的声音总是那么的弱,总会被别人的欢笑声淹没。

中学的时候,他总是最安静的。因为样子长得太平凡了,没有多少人会去注意他。老师都比较照顾学业成绩较差的同学,也非常疼爱成绩好的同学,而他的成绩不算好,也不算差,但老师偏偏会忘了他。学校主办的一日游,班上所有同学都报名了,他也不例外。因为集合时迟了两分钟,他匆忙赶到学校时,已人去楼空。第二天,同学们都开心地讨论着一日游的趣事,只有他,静静的坐在一旁听同学一举手,一投足地谈论着。
班上有位长得很漂亮的女同学,好多男生都倾慕他,他也不例外。那位女同学的功课非常好,常常有男同学向她请教不明白的地方,他也好想像其他男生一样,主动地去和她说话,但因为自己平凡的样子,他也只能静静的坐在角落,看着女同学的背影。他好希望有一天能走在女孩的身边,告诉女孩自己的名字,向女孩问安,但他平凡的外貌一直失败了他。
他总是很用心的做自己的事,在工作上,他的认真是 100%的。但在上司眼里,他的表现是平凡的。他也有很棒的才华,他甚至是个电脑天才,但在大家眼里,他只是个在电脑公司上班的普通员工。他认真地对待他生活的每一个细节,他从不忽略他身边的每一个人,但自己却一直是被忽略的。他并不埋怨,因为他已习惯了这样子的生活方式,一个人做自己的事,一个人回家,一个人吃饭。他甚至不介意被别人当笑柄,即使别人用刻薄的话伤害他,他也不以为意。他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憎恶那些人,因为,他习惯了用真心待人。看到不错的女生,他向女生微笑,女生一脸尴尬的转身和身边的同事窃窃私语,过后,那女生总是刻意的远离他。他知道的,他并没有渴望些什么,因为他实在是太不起眼,太平凡了。

他常常会和一些男同事一起用餐,当同事们聊到股票、市场、和工作的时候,他很想纠正他们的想法,因为他认为大家的想法都太偏激了。因为他有自己的观点,他想说话,但就是缺乏了机会。当他们聊到了女人,和女伴昨夜的激情,和女友的亲密互动时,他吞了一口自己的口水。他发现自己是多么的饥渴,多么向往一段恋爱,但是因为自己太平凡了,女人都看不上他。他回想起公司的那位女生,他伤心的低下头,没有人发现他的自卑,更没有人发现他正伤心。

那一夜,他独自走在阴暗的小巷,几个带有很重乡音的女人,抽着烟,站在路旁聊天。她们穿着性感,但都长得不漂亮,当他走过那几个女人的身旁时,那又浓又重的香水味让他顿时陷入迷惘。他并不喜欢那样的味道,他也没有对那几个女人有好感,但那几个女人却让他联想到了他渴望的性爱与激情。他想起了公司的那位女同事,他想起了高中时的漂亮女孩,他想让这一切变得真实,不是愤怒,也不是想找个替代品。他只觉得自己的悲哀,只能够用自己辛苦赚来的钱换取躺在他身边,那个他一点都不爱的女人。每一天,他都会走过那条巷子,每一天都会将保险套带在身边,每一天,他都和那些她不爱的女人纠缠。

公司传来裁员的消息,大家为了能够保住自己的饭碗,努力的工作。他也一样,工作的比平时更佳的努力。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最努力的,因为他总是认真地对待每一件事。但他的上司却说,他并没有为公司带来些什么贡献,表现也平平,所以,他被牺牲了。当上司将解雇信和合约上所签署的三个月薪金交给他时,他的心情是平和的,他并没有为自己辩驳,只是很认命的收下了。带着属于自己的东西,他离开了。他带走的东西并不多,但警卫却很仔细的重复检查,觉得他好像会带走属于公司物品一样。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犯人,经过他身边的人,都回头看他一眼,因为他低着头领着一个箱子,而警卫却不断的搜查他。他的离开,对其他同事来说,是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。大家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变得沉默,更没有因为他被牺牲而感到同情。那一天,他发现那位女同事注视着他,不久,女同事的高跟鞋声响他逼近,他不敢抬头望着她,因为他又想起自己被她疏离的那种尴尬画面。就这样,渐渐的,那高跟鞋声从他身旁溜走了,女同事走进了他身后的休息室,并没有瞧他一眼。

他一个人,坐在离公司不远处的一个石灰椅上,开始为他这悲哀的一生哭泣。这是他第一次,因为自己的人生而哭泣。他想起父母双亡后一直照顾他的祖母,他哭泣。他想起一直给他鼓励与温暖的祖母,他哭泣。他想起五年前祖母的逝世,他放声的哭泣。老师忽略他、朋友忘记他、女人看不起他、公司否定他,就连警卫都不相信他。他怀疑他一出生,就注定要成为一个平凡,又不起眼的人。他恨老天爷对他不公平,他终于对自己的一生感到憎恶。他想被别人看见,他想成为每一个人的焦点,他更想让瞧不起她的女人佩服他。

带着一身的愤怒,他再次经过那条巷子,发泄他自己对女人的兽欲,骑在他所谓的女人身上,支配他那用钱换来的女人。回到属于他一个人的小房子,他躺在属于自己的小床上,用属于他自己的笔记型电脑,设计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电脑病毒。他利用自己设计的病毒,侵入了所有大型公司的电脑系统,将电脑系统里的账号都搞混了。整座城市在一夜间都变了,大家都慌了,只有他在微笑。他为自己的作为感到骄傲,他知道这一次,他终于将自己的才能表现出来了。

他得到了自己给的荣耀,但他还是哭了。因为,并没有人认同他的做法,警方通缉他,他变成了逃犯。没有人敢伤害他,因为没有人能够破除他的病毒,除了他自己。他曾经工作的公司同事都在寻找他的下落,没有人能联络上他,包括那位女同事。第二天一早,他曾经就职的公司警卫向警方报案,发现他卧倒在公司门口,躺在血泊中的他,再次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。当天,女同事也在自己的桌上发现了一个光碟,是他放的。

献给那些自认平凡的人,不要认为自己不受到别人的关注,至少我看到了你。

黑眼圈